林木兒 作品

明月清風(19)一更(明月清風(19)“殺了...)

    明月清風(19)“殺了?”萬曆帝蹭一下睜開眼睛, 直接坐起身來,嘩啦一下開來帳子,看跪下外面的陳距, “當真殺了?”陳距跪著不敢動地方, 頭低的低低的,把張誠府上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, “……簡王爺問他們, 一個東廠的廠督,一個錦衣衛的指揮使,跟朝廷內閣首輔勾連, 是想幹什麼……奴安插的人當時就在內室……他是管盥洗的……因此, 王爺並未察覺還有旁人在……”盥洗就是屏風後面管馬桶那麼一堆事的人,那邊總要有人伺候, 但往往就會被忽略掉。事發的時候,當時盥洗處是有人的,然後給聽到了,消息第一時間送到了內宮。他這麼一說, 萬曆帝哈哈就笑,“他若不知道屋裡還有宮裡的耳朵在, 那他只管殺人便是,跟那兩個本就要死的人……囉嗦些什麼?”嗯?陳距抬起頭來,看向皇爺,“您是說……王爺知道當時大廳裡有咱們的人在。”當然知道有人在, 安插人這個事,跟個道理說給這些奴婢們, 他們是不懂的!陳距小聲道:“王爺跟倆個註定要死的人,是犯不上廢話的!所以,說的那些話是為了叫皇爺您知道的……”是啊!再是親祖孫,在有些事上,該避諱的!若沒有這個人回這個話,萬一驚著自己,慌亂之下說出了不合時宜的話,做出了不合時宜的事怎麼辦?自然是要把這種可能給杜絕了。因此,他在明知道有人在聽的時候,說了那麼許多,這不過是為了叫自己知道:殺的對,殺的好,殺了這兩人立威效果最好,殺了這兩人附帶的後果最小。萬曆嘿嘿的笑:這小子殺了誰,殺對還是殺錯,這都不要緊!只要是敢殺了,見血了,這就足夠了!便是殺錯了,又能怎麼樣?他在乎的是:他是怎麼殺的?!手底下的人是哪裡來的?陳距低聲道:“殺人的是王妃……”他把裡一路走了……那血滴下來,把雪都染紅了……沒見過那陣仗的奴婢嚇暈的嚇暈了,嚇的溺了的也有……”萬曆愣了半晌才問:“確定是他求去的王妃乾的?”是!萬曆將被子往身上裹了裹,“是瘋子家的後人呀?!”是啊!“瘋的有點厲害!”誰說不是呢。“拎著腦袋出去這個,看見的人挺多吧?”那肯定呀!那一府的人,還有錦衣衛百十個人呢。這不都看見了嗎?“知道那是簡王妃嗎?”反正咱安插的釘子知道那是簡王妃,那想來,別人只要不是瞎子,也大致能知道。便是當時沒想到,之後怕是能想到的吧。陳距不安的動了動,這事說的,著實是彪悍了一些,瘋的厲害了一些。於是,他就問說:“那……要老奴去封口嗎?”不!不用!封什麼口呀!不就是盼著有個瘋子嗎?她瘋不起來,瘋不出該有的地位來,她孃家那些關係也就用不上不是?所以,瘋好啊!瘋的很好!萬曆說著就朝後倒去,躺在床上,拍了拍胸口才長長得舒了一口氣,“舒坦了!胸口都舒坦多了!”說著就又吩咐了,“端藥來吧!把藥端過來……得喝藥……”陳距利索的去了,皇爺最近喝藥不用人勸,說喝就喝了。萬曆帝苦的直皺眉,而後才嘆氣,“一天叫請三次脈吧……得撐兩年……若不然,他老子就算是容他,那個大臣們也容不得他……狼崽子的翅膀得硬起來,再不濟也得兩三年的時間……得撐著……”是!“等天亮了,去告訴皇后,長孫大婚的事得操辦了,這事緊著提,緩著辦……”陳距懂了,就是趕緊告訴東宮,長孫的婚事得辦,這是在安東宮的心。這邊用事吊著東宮,那邊私下卻得交代王身上移開,也是叫東宮和長孫那邊放心的意思。皇上對於大婚的吐口,在很多人看來,都覺得這是支持長孫的。要的就是這點時間差!都圍著長孫轉吧,給簡王一個寬鬆的環境,這比什麼都強。萬曆帝躺著,盯著帳子半晌之後就又道,“跟皇后說的時候,別瞞著。把外面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,她便知道怎麼做了。另外……簡王妃殺人這個事呀,說的時候緩著些,別直啦啦的,皇后身子不好,小心別驚著她……”是!“東廠那一攤子,你兼管了吧!日常的事忙不過來,叫常雲看著便是了……留下後患……”陳距頭低的低低的,應承著。“錦衣衛……錦衣衛……”萬曆帝輕笑一聲,“簡王摺子上提了誰,就誰吧!”簡王提誰是誰,這就是把錦衣衛全交到簡王手裡了。四爺提誰呢?“劉僑劉同知?”四爺看向這個中年漢子,“明兒旨意就下來,不用有顧慮。錦衣衛的事情,你先領著。今晚還有什麼事沒辦,你心裡清楚的吧?”劉僑怔愣了一下,而後拱手,蹭的一下單膝跪地,“臣明白。”明白就好!四爺說桐桐,“手裡那東西給他吧,拎著手怪冷的。”林雨桐將兩個人頭放在劉僑的對面,還將兩張臉對著他,“劉同知。”在!王妃。“這兩人的對頭多嗎?”多!“有害過的人嗎?”有!“那這麼說,恨他們的人不少呢!”是!“那些惹人恨的事是錦衣衛乾的嗎?”是……也不是!劉僑明白這位王妃的意思了,“是劉守有讓乾的!”“是啊!劉守有有負皇恩,罪大惡極。恨他的人,就得叫人家恨。但是呢,錦衣衛和劉守有是兩回事,恨劉守有就恨劉守有,不能把後患留給錦衣衛,對吧?”那是當然!“恨一起,人的心裡就得有怨氣!存了怨氣就得給人找個撒氣的地方……對吧?”對!話是對的,但是簡王妃到底想說什麼呢?劉僑抬起頭,跟蹲著的桐桐視線對上了。臉還是稚嫩的臉,眼睛卻平靜的怕人。這不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的眼睛,她的眼睛對死亡太過於了冷漠。卻見這小姑娘展顏一笑,拍了拍兩個人頭,然後起身了,一邊起身一邊道:“這天冷的呀,真就受不住。”他這邊還沒反應過來呢,就聽見王妃又出聲了,她喊王成,“……餓了,叫廚下做兩碗餛飩吧!要大肉大蔥餡兒的……鮮肉都凍上了,一時半肯定是壞不了,但就不知道好不好解凍……”然後人走遠了,劉僑一時沒能明白!等收回視線了,就又對上放在對著地上的倆腦袋,看著這玩意,他心裡突然鬧騰的慌,腦子裡冒出了剛才王妃說過的話:……壞事都是劉守有讓人乾的……人心裡不能存了怨氣……有怨氣了就得有個撒氣的地方……鮮肉都凍上了……一時半會壞不了……他強壓下心頭的不適,看著緩緩關上的大門。然後伸出雙手拎了兩個腦袋,扔給王百戶。王百戶撇過臉,“同知……這怎麼……怎麼弄?”“掛錦衣衛和東廠門口。”總得叫人把怨氣撒出來吧!何況,天這麼冷,凍上了,壞不了。王百戶差點把倆腦袋給扔了,他聲音都不連貫了“……一直掛到……明年開春嗎?”去吧!不這麼辦,怎麼立威呢?不這麼兇悍,自己今晚的事不好辦。不這麼兇悍,朝上就不知道這京裡還有一個簡王。文官大部分恨錦衣衛和東廠,恨的牙根都癢癢了。可恨有什麼用呢?恨歸恨,心裡還不是一樣怕的!他們又恨又怕又無可奈何的人,就被這麼給殺了,腦袋都給掛出來了。那麼這就不由那些個大臣不思量思量,這個王爺他究竟是個什麼人呢?反正別管是什麼人吧,打從今晚之後,簡王絕對不會是一個叫人忽視的人。是啊!誰敢忽視這樣的人呢?這一晚上劉僑清理了錦衣衛,凡是對劉守有忠心耿耿的,全部清理了!只京城內的錦衣衛,一晚上殺了三百多人。另外,張誠跟劉守有的府邸,他打發親信都給抄了。四爺和桐桐回來洗漱了就歇下了,王成卻一晚都沒睡,這兩府抄來的私產,有一部分運回府裡了。但大部分,都運到了錦衣衛。這邊府邸不大,饒是運來的只是一部分,也足以叫家裡的庫房緊張了。早起一睜眼,崔映月就說了,“數目太嚇人,是不是有些過於張揚。”林雨桐擺手,“王成心裡有數呢,不合適的他不會收!”說著又跟崔映月解釋這事,也是鼓勵她多關注外事的意思,因此,她特別有耐心的說這裡面的道道:“……怕是按照錦衣衛自己內部的分潤規矩來的!若有斬獲,每一層拿幾成,有不成文的規定。人家是在照章辦事。如今,正是人心惶惶的時候,猛的一改規矩,會叫人無所適從。所以,不牽扯大事的,就先按照他們的規矩來。”這樣啊!那就沒事了。正說著呢,外面又傳來腳步聲。來的是王成,“王妃,昨晚那個田監事來了。”田監事?哦!就是那個說送四爺回宮那個。林雨桐皺眉,“他?此人應該跟劉守有關係很親近才是。”沒錯!看作態應該是,“此人昨晚不知道怎麼得了消息,沒回錦衣衛。這會子人在門外,說是要求見王爺。”天還不亮呢!“是!”王成低聲道,“我也是怕有什麼急事,給錯過了。”四爺還睡著呢!他的身體遠不如這個林家姑娘,她也沒打算叫,只吩咐王成,“叫進來吧,我見見。”是!昨兒那個看似諂媚,實則不恭的田監事,這會子真的諂媚起來了,“見過王妃,王妃萬安。”安!林雨桐叫人起來,“田監事此來,有事?”此人從懷裡摸出個匣子來,然後直接捧上去,“王妃,這是劉守有隱下來的私產,臣偶爾得知。昨晚連夜晚臣便帶人去查抄了,您放心,臣只帶了五個人,除了我們這幾個人,別人都不知道有這東西……這裡有宅子有鋪子有田莊,還有藏起了的古董珍寶,不能見人的金銀財寶……臣都規整好在城東的宅子裡放著呢。請王妃過目!”王成看了田監事一眼,還是上前接了,然後親自驗看之後遞上去。林雨桐掃了一眼,就把手搭在匣子上,看著跪在bsp;被這麼看著,田監事頭上的汗都下來了。這個小娘們邪門的很,想起昨晚本是要通風報信的,結果趕到的時候錦衣衛已經把張廠督的府邸給圍住了。他一瞧情況不對,壓根就不敢露頭,直接躲起來靜觀事情的發展。結果不大工夫,人出來了,小王爺在前走著,小王妃拎著血淋淋的倆腦袋跟在後面。一看那情況,他就知道完了。若敢回衙門去,自己的腦袋就保不住了!於是,趕緊奔著劉守明的外宅去了。得找個投名狀,保住自己這顆腦袋才是。這天下別管是誰,就沒有不缺錢的!就是皇爺也一樣!一個剛出府的王爺,十幾歲的孩子,哪裡來的銀錢?所以,只要自己能給弄來錢,就一定能敲開這邊的大門。於是,他來了。得在天亮之前偷偷的過來,如此,王爺保他才不至於叫人多想。跪在這裡,被這個小王妃這麼看著,耳邊是上首的小王妃的指甲輕輕的敲打在木匣上的聲音,這聲音叫他心裡慌的很,頭上的汗真就下來了。他擦了一下,有些狼狽,但還是不敢言語。林雨桐輕笑了一聲,“你……有心了。”田監事緩緩的鬆了一口氣,只要肯要東西,其他的都好說。卻不想剛鬆了一口氣,就聽聲音還稚嫩的女聲又說了一句,“你此來是為的什麼,本王妃知道!誰不是為了活著呢!”他咚的一下,趕緊叩頭,心裡這點算計被人給戳破了,感覺跟沒穿衣服站在人家面前似得。“起來吧!”林雨桐看了王成一眼,“扶田監事起身。”是!人起來了,不敢抬頭。林雨桐就道,“錦衣衛那邊,你是暫時回不去了。”“懂!臣回頭就告假,只說舊疾復發,下不得床……”林雨桐擺手,“你聽我把話說完。”您說,臣聽著。“假是要告的,但是呢,事也得有人做。”您有什麼差遣,臣一定盡心竭力。“那你近前來,我另有吩咐。”是!田監事朝前幾步,林雨桐低聲道:“……朝中各位大人,私產到底有多少,哪些是祖產,哪些是別的途徑得來的,你給我打聽聽出了。尤其是京城外乃至通州一帶,有田莊的,必須得打問清楚了……越快越好,打問了多少報多少,這個事能做到嗎?”能!太能了!這又不是什麼難事,也不難打聽。田產就在郊外,又跑不了,誰還能瞞的了誰?“但就一點,保密!”林雨桐說著就看對方,“別漏了消息!若是走漏了一點消息,我就也把你的腦袋割下來,掛在錦衣衛的大門口,跟劉守明作伴去……”是!臣謹記。那就去吧!辦事去吧。王成將人送出去,回來之後就欲言又止。林雨桐就說,“這以後的日子長了,想說什麼只管說。不用有顧慮,說的深了淺了,重了輕了,都沒關係。”王成皺著眉,提醒道:“王妃,此人見風使舵,諂媚逢迎,實乃小人一個。”林雨桐點頭,“是!他是小人!但是小人有小人的用法,我交代的事,小人能辦,君子辦不了。”說著,就說起了錦衣衛裡的人,“李同知與劉同知,兩人為劉守明的副手,必然不能都跟劉守明一個步調,否則,皇爺就該換了他們了,對吧?”對!上下一心了,錦衣衛成了劉守明的錦衣衛了,這是皇爺不許的。林雨桐就又道,“李同知直、莽,劉同知有城府,心裡藏事。所以,劉守明任指揮使期間,必是李同知比劉同知更得此人重用,可對?”對!“那是李同知比劉同知更能幹嗎?”不是!只是李同知更合適。林雨桐就攤手,“事就是這個事!道理也是這個道理。我交代的事,田監事去辦,合適。”王成明白這個道理,但他顧慮的是,“若用此人,怕是要惹人非議的。將來,也是會被詬病的。”林雨桐輕笑了一聲,“非議什麼?又詬病什麼?用此人的不是王爺,而是我!田監事是小人,而我是女人。一個女人,用了一個小人,叫他們這些大人說破大天去,能有多大的事?”她在乎這個嗎?說著這個事,她自己都覺得很有趣:“這麼著你看行不行……這事若真叫人抓住把柄用來攻訐王爺,你就把事推到我身上就是了。況且,怎麼會叫抓住把柄呢?田監事早就該是個死人了,用完殺了了事,它能起多大風浪?”用完……殺了?對呀!難道留著過年嗎?他不是個壞人小人我還不用他呢!一般呀,我是捨不得好人去幹這樣的事的。王成:“………………”愣在當場,不知道該作何反應。畢竟,王妃這個行徑,也挺小人的!林雨桐白了他一眼,怎麼能說我是小人呢?我只是——不夠君子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