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木兒 作品

重踏征程(95)加更()

    重踏征程(95)對孩子來說, 離家的不適應只是短暫的。外面的世界對他來說,都是新鮮的。擁擠車站,喧鬧的候車廳, 亂糟糟的站臺, 他都看的興致昂揚。自打出了門,這小子就不得自由了。想下去自己走, 這不可能的。林雨桐縫製了一個兜兜, 固定到大人身上,他坐裡面就行了。要是想睡了,就面朝裡, 貼在大人身上只管睡就是了。要是想瞧熱鬧, 就面朝外,看吧, 使勁的看。如今的火車是上車之後才檢票的,所以,這沒買到票的,只買了站臺票的也能上車的。到了車上再補票也行, 或是乾脆有辦法逃票也成呀。站臺上人烏泱泱的,東西不用自己和四爺管, 自家兩人就是看護好孩子就行。除了看護長平,還有年紀也不大的楊子。等火車到了,這邊的站臺幾乎就沒什麼人了,因為要了兩個包間, 自家這些人絕對擠得下。而且,能換著睡覺。包間這邊, 自然人就不多了。長平指著往車頂爬的人,不停的扒拉他爸:“上……上去了……”說那些人上去了。四爺摸了摸孩子的腦袋, 笑了笑沒言語。你羨慕那些孩子能上去,等你大了就懂了,那些孩子羨慕你能不用擁擠的從這裡上車。上了車,包間裡有寬大鬆軟的床,家裡有的,這個包間裡幾乎都有。兩個包間呢,人一分開,坐床上的坐床,坐沙發的坐沙發。除了孩子,大家還都不餓。給長平帶著餅乾和奶粉呢,中間加一頓就行了。車上熱水供應的很足,衝了奶粉,再給裡面泡了餅乾,給孩子加了一頓,哐哧哐哧的火車就動了。這一動,三搖兩晃的,長平靠在邊上直接睡著了。楊子是看什麼都新鮮,這裡瞧瞧那裡摸摸。林雨桐叫他脫了鞋子來床上,“躺著吧,睡著了就睡著了,起來就能吃飯了。”噯!楊子去床上摟著長平,他覺得在陌生的地方小孩不靠著熟悉的人會睡的不踏實。槐子是真的出來是長了見識了,他跟栓子結伴出來,去餐廳這裡點餐,對方知道那兩個包廂是誰的,因此人家很客氣,說要幾個菜,米飯饅頭就行,人家應承的可好了,還問說,有牛排呢,要不要?栓子跟人家說,“先生不習慣牛排。”“川菜呢?咱們有一位川菜大廚,做的川菜是一絕。”好的!就川菜吧,川菜下飯。點完餐出來,槐子問餐廳的另一邊,“那邊是……”想想槐子沒怎麼出過遠門,栓子帶著他往那邊去,“走吧,去看看!”下一節車廂,叫人有一瞬間的恍惚,這是到了哪裡?裡面留聲機放出來的樂曲在車廂裡流淌,女士衣著華麗,男士西裝革履,他們舞步偏偏,笑聲朗聲。舞池的邊上,三三兩兩的靠著一看就是上流社會的先生女士,手裡端著酒杯,慢慢的晃動著,然後低聲的交談著。有些在餐桌的邊上,或是吃著牛排喝著紅酒,或是吃這蛋糕喝著果汁。其實以前在飯店裡,各種宴會上,他跟著也見識過這樣的場景。可在火車上,竟然還有這麼一個地方,叫人過的如此舒服自在與愜意,真是有些意外。槐子一步一步的退回來,這裡……不屬於九成九的人。兩人退出來,原路返回。沒直接回包間,而是再往前走,看看前面的車廂。再往前,就是一排排的座椅,座位軟綿綿的,還有一些是空位。裡面能坐六七成的客人,有這麼三節車廂,再往前,車廂裡就變成擁擠的木頭座椅了,裡面挨挨擠擠的,還正有列車員把一些人往出推搡,火車不快,尤其是在一些路段的時候,特別的慢。壓根就不用停,直接下去就摔不了。於是,真就這麼往車門子處推搡。不知道是有些人沒能補票還是一些什麼其他的原因,不被允許在車廂裡呆了。這裡到處是大蒜的味道,大蔥的味道,汗臭味道,以及各種奇怪的味道。從等車到上車,又顛簸了這麼一段時間了,早餓了。這都是自帶乾糧出門的,在車上就這麼吃了。有婦人帶著孩子,孩子嚷嚷著要水喝,竹筒裡帶著的涼水就是了,隨便灌一口就得了。孩子要吃的,就是菜饃饃,塞一口就那麼吃著。他的心就跟被什麼揪住似得,扭頭就走!三六九等,就猶如天與地的差別。他知道這裡是什麼樣子,等長平在裡面呆悶了,要出來走走的時候,他就不敢帶孩子過去了。他指著餐廳的另一邊,“去喝個熱奶,好不好?”昨天去過了,長平指向長長的走廊的那頭,“舅舅……去嘛……去嘛……”四爺聽見了,放下書從裡面出來了,接過長平,“想去?”嗯!長平掙扎著下地,“我走……我走……”要自己走著去。好!那就走。槐子拉住了,“姐夫……孩子別去……”沒事,得看看!四爺牽著長平,一路往過走,長平給高興的,路過一些包廂,遇上一些從包廂裡出來往餐廳去的人,大家都報以微笑,逗逗孩子,然後各自側身,相錯而過。等到了二等包廂,裡面的人也都放下報紙,抬頭看一眼,然後又轉頭幹自己的事去了。或是靠著眯一覺,或是拿著書慢慢的翻看著。還有人正抱著鐵盒子吃餅乾,看見小孩了,善意的取一塊遞給長平。長平看他爸,他爸點頭了,他才接過來,說謝謝。四爺跟人家點點頭,帶著孩子繼續往前。直到三等的包廂,一推開門,長平瞪大著眼睛。裡面靠近門口的位置很安靜。像是關著的一籠子小動物,突然門子打開了,外面站著個小奶狗似得。只這一隻小奶狗,就恨不能嚇的這些人朝後退了退,讓開了位置,怕冒犯了這個小奶狗而惹來禍端。只一個跟長平差不多大的孩子,大人沒看住,蹬蹬蹬的朝長平跑來。到了跟前就看著長平手裡的餅乾,然後把髒兮兮的手指塞到嘴裡吸允著。長平看看那孩子,看看手裡的餅乾,然後把餅乾遞過去,那孩子蹭的一下拿走了。他再去取兜兜裡的糖,然後遞給那孩子。邊上一個大孩子蹭一下又拿走了。長平看看空空的手掌,有點明白了,又取了一顆糖,看向這邊的一個小姑娘,遞給她。這孩子怯生生的拿了,不敢說話。然後小兜兜只那麼一丁點大,最多塞兩塊糖,給人家了,這就沒有了。長平指著車廂裡的其他小孩,看他爸,“……不夠。”天下那麼多孩子,咱家有多少糖也不夠分呀!長平看跑到小女孩身邊伸手過來要糖塊的孩子,很為難,但真的沒有糖了,“……我去取……”說完,抬手叫爸爸抱,回吧!咱回去取糖去。回去就找媽媽,“糖!媽媽……糖……”糖怎麼了?他急著指外面,“給……糖……”給別人糖呀?嗯!可你正在長牙,不可能給你帶那麼多糖的。她搖頭,“沒有了,咱家也沒糖了。出來的時候沒帶……”長平癟嘴,都快哭了。四爺蹲下來看孩子,很嚴肅的叫孩子:“長平。”嗯?眼睛裡一泡淚,但到底是沒掉下來。四爺跟孩子說,“你得記住,你欠了那麼多孩子糖吃。”長平一臉的懵懂,但還是點頭,自己欠了那麼多孩子糖吃。巴哥伸手摸這小子的小腦瓜子,“以後大伯可得……提醒你,叫你知道……你欠著債呢。”嗯嗯嗯!他不住的點頭,並不知道要叫天下的孩子能有糖吃,這是一件多難的事。這一段旅程,對於大人來說,當真是乏善可陳,再普通不過。可對於孩子來說,小小的年紀,一幀在記憶裡變的模糊的畫面,對於他的將來意味著什麼,現在誰也不知道。齊魯距離京城不遠,早年的劃分,此地很多地方屬於直隸管轄,這能有多遠了。火車上的新鮮勁才過去,到膠州了。可還沒下火車,人在車站就出不去了,因為一夜之間,膠州變天了。倭國人又一次登錄了膠州,車站都被倭國人接管了。去年也有過一次,倭國人是五月登陸,九月撤軍的。今年這才四月,中間相隔了半年之後,又一次登陸了,看這個架勢,像是要接管鐵路。一而再,這是個很不好的信號。或許這次的登陸跟去年一樣,靠著各界的抗議,能以撤軍為終點落下帷幕。但是,一而再,再而三呀!等到了第三次,會如何?當然了,這樣的事容不得現在想。現在自己面臨的一個問題就是,自己殺了那麼多倭人,那你說他們手裡有沒有自己的資料?還有,此次坐這一趟車,繞道膠州,具體的車次信息,對方有沒有呢?白雪此人可疑,自己走了,她能不知道?她知道了,那會不會用電報跟他們的人互通消息。若是倭人知道自己在這輛火車上,那麼他們會不會設置關卡,特意等著自己呢。自己這一行人多,且還帶著孩子,這一關又怎麼過呢?她的腦子轉的飛快,幾乎是一瞬心裡就有想法冒出來,她扭臉看巴哥:“我有個想法……”四爺還在皺眉,想著借誰的力呢,她那邊就有想法了,這叫人可怎麼說?他無語的看她:殺神託生的吧你!別的時候也不見你腦子轉的有多快,怎麼一遇到這種事,你那腦子就跟正常人的速度不一樣了呢?對你而言,那殺人的法子都不用想的,真是信手就能拈來。桐桐被四爺給看的,稍微有些不自在。她輕咳一聲,摸摸鼻子,“不是……是這個事吧,刻不容緩,對吧?”呵呵!四爺提醒她,“不能冒險!不僅是咱們這麼多人,還帶著孩子,關鍵是車上這麼人,車站這麼多人……萬一失態擴大,就不可控了。”知道!太知道了!放心,我這人,好弄險是真的,但只要想穩,那就真穩。穩起來的時候,就特別隨你。四爺:“……”這馬屁拍的——呵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