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聲

    自從去年選秀進宮後,阮煙難得有今日這樣的好心情。

    她是胎穿,從21世紀一個北漂穿成了鑲黃旗步軍副尉郭絡羅.普照的小閨女,從小,阮煙就知道她們身為旗人,婚姻嫁娶是皇室說了算。八旗人家的女子到了十三歲都得進宮大選,但規矩是規矩,人情是人情,只要有關係,一樣能安排個撂牌子。

    阮煙早就想好了,進宮,按照她的家世和性格,那就是自尋死路。

    還不如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家,嫁過去當個嫡福晉。

    如今世道,滿族姑奶奶受的束縛還是比較少的,不說出入自由,但至少只要她不作死,想舒舒服服過一輩子,還是不難的。

    關係都走通了,人情也託了。

    結果,臨進宮前,堂伯母納喇氏上門了,納喇氏的丈夫是內務府鑲黃旗佐領三官保,宮裡頭宜嬪就是他們的閨女。

    納喇氏上門,開口就是打算給阮煙一場富貴。

    言下之意非常明顯,打算讓阮煙進宮。

    阮煙額娘章佳氏臉色一下就變了,忙暗示自家小門小戶並不敢妄想那天大的富貴的意思。

    納喇氏神色當時就有些不太好看。

    雖然說笑笑就走了,但阮煙心裡就有些忐忑。

    果不其然。

    進宮之後,她的選秀一路格外順利。

    宜嬪更是三不五時召她前去,話裡話外就是堂姐妹一家親,進宮後一起伺候萬歲爺,日後少不了她的好處。

    阮煙性格是軟,但不是傻。

    她很清楚,宜嬪看中她,目的無非是為了要借腹生子,並且還打算利用她去爭寵。

    好處是有好處,但天大的好處也比不上自己的小命重要。

    因此,她直接就表示自己不敢有那等奢望。

    宜嬪面上笑笑,說讓她好好考慮。

    一回頭,冊封下來,阮煙被封了常在,賜住在承乾宮敬嬪宮裡。

    敬嬪和宜嬪不說是死對頭,也有三分仇。

    這回分明是宜嬪給她的教訓,想讓阮煙求饒。

    但阮煙卻巴不得如此。

    不但歡歡喜喜地搬到了承乾宮,而且絲毫沒有爭寵的意思。

    她容貌美是美,可比起其他爭奇鬥豔,三不五時上演偶遇、才藝表演的妃嬪,就格外沒存在感。

    幾次下來自然就被忘記了。

    “喲,這不是郭絡羅常在嗎?可真巧。”阮煙轉過身,便瞧見夏貴人一身盛裝打扮,眼神睥睨地掃了她一眼,她不慌不忙,屈膝行禮:“給夏貴人請安。”

    夏貴人的眼神如刀子一般在阮煙那張俏生生、不施粉黛卻面若桃花的臉蛋上掃過,戴著金指甲套的手指擺了擺,搭手的宮女柳葉識趣後退。

    夏貴人閒庭散步一般走到阮煙旁邊,手指輕輕拂了拂開得燦爛的菊花,那層層疊疊的花瓣清而不妖,“今年御花園這花開得是不錯,怪不得郭絡羅常在喜歡。”

    阮煙只覺腿部發酸。

    這蹲膝請安可累得很,再說上她上個月才生了一場病,身體有些虛,不免額頭沁出細汗,若是旁人,此等模樣必當狼狽,偏生她冰肌玉骨,瑰姿豔逸,便是此時也不過帶出幾分柔弱,越發讓人憐惜。

    旁邊言春、夏和安等人恨得心裡都咬牙。

    這夏貴人不過比她們主子高一個份位,就藉著行禮磋磨人!

    “萬歲爺?”梁九功遠遠瞥了前面兩位宮妃,心裡不禁無奈。

    萬歲爺這些日子本來心情就不佳,出來走走,還能碰上這事,這回不知道誰要倒黴了,連帶著他們也要受池魚之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