撕枕猶眠 作品

第97章 第九十七章

    這個事實顯然與她以往所獲得的知識相悖。但現在並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。她伸手摸了摸身上,後知後覺地想起手機被放在了樓上,只能轉身小心翼翼地將手往前探去,在場景的不斷切換中,終於順利地摸上了樓梯扶手。

    現實中的樓梯,與幻覺中的坡道是重合的。徐徒然緊緊握著扶手,一步一步地往上走,坡道上的長髮女人靜靜站在原地,脖頸卻一點點地轉動著,目光無時無刻不鎖定在徐徒然的身上,徐徒然試著摸了下,發現摸到的只是空氣,便再不管她了,自顧自地上樓。

    她現在累得很。別說不能帶來作死值的純幻覺了,就是能帶來作死值的東西,分值小於五百的她都懶得搭理。

    好不容易,終於上了二樓。現實中的走廊被充斥著冷白燈光的長長通道取代。兩邊牆壁浮著無數人臉,朝著徐徒然發出無聲的尖叫。

    徐徒然:“……”

    救命。

    她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,朝著一側牆壁靠了過去,沿著走出幾步,趁著現實與幻覺交替的工夫,鎖定了其中一扇門門把手的位置,一下伸手握住,用力摁下。

    進屋之後,看到的場景也是稀奇古怪。骨頭殘肢掉了一地。徐徒然一時也無法確定這究竟是不是自己房間,只能忍著噁心,一件件地摸過去,費了好大勁,終於在一顆跳動的心臟上找到了熟悉的觸感,而那顆心臟也在被她完全握住的瞬間,還原成了手機的模樣。

    徐徒然長長鬆了口氣,徑自往身後張牙舞爪的喪屍堆裡一躺,對著手機屏幕滑動起來。

    此時時間還早,如果要趕去漫展也還來得及。然而徐徒然不覺得她現在這狀態適合出門,糾結了幾秒,還是相當不捨地給朱棠發了信息,說家裡臨時有急事,非常抱歉,無法趕到。

    發完信息,又轉到和楊不棄的聊天界面,正要發信息報平安外加場外諮詢,細細一看,卻突然感到幾分不對。

    自己在聊天記錄裡,說的最後一句話,是對楊不棄準備早飯的感謝。楊不棄的回覆則是在半小時後,先是回應了感謝,又問自己身體情況,跟著說了下他現在要去可憎物道具的保管室——但這句話,卻像是沒有說完的。

    徐徒然很熟悉楊不棄的聊天風格。按照他的性格,在說完自己的事後,肯定還會再把話題轉回她的身上,至少會再說一句“在漫展玩得開心”之類的。

    徐徒然心裡冒出幾絲古怪。話說回來,楊不棄去保管室幹什麼來著?

    她仔細回憶一會兒,想起來了。楊不棄在昨晚給她吹頭髮時曾提過一嘴,他這幾天一直在調查可憎物道具的使用記錄,目前沒發現什麼可疑人員,但其中幾分報告,讓他覺得有些不對勁,就向上面提交了申請,想今天進去看看實物。

    去保管室……會耽誤用手機嗎?

    徐徒然不確定地想著,略一沉吟,還是給楊不棄打了個電話。

    電話響了沒幾秒,被直接掛斷拒接。徐徒然皺了皺眉,沒有再打,轉而給蒲晗發了信息,告知楊不棄可能出事。旋即又發了條信息過去,刻意用了與平常不符的語氣:【你是不是出事了?為什麼不接我電話?你這樣我好擔心啊,再不接我就立刻叫人來找你了。】

    發出去後,停頓幾秒,見對方回了條“沒事”過來,眉頭擰得更緊,再次撥打楊不棄的電話。

    這回,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了。

    通話那頭,響起的卻不是楊不棄的聲音。

    “喂?”溫柔甜美的女聲從手機那頭傳來,徐徒然瞳孔微縮,不知為何,本能地湧上了一股惡感。

    一種天然的厭惡與蔑視從胸口湧上,比起與匠臨照面時,只增不減。

    她頓了下,很迅速地將這股情緒掩了下去,轉而是一陣慶幸——有人願意接電話就是好事。就怕打不進。

    她想了想,開口故意道:“你是誰?我要找楊願!”

    “楊願……?”對方聲音微緩,過了一秒,道,“他現在沒空,你有什麼事就和我說吧。我會轉達的。”

    轉達你個大爺哦……徐徒然生怕她掛了電話,念頭微轉,忽然提高了音量:“轉達什麼轉達?你讓他和我自己說!他有膽子招惹我,難道沒膽子和我當面說清楚嗎?我話就放在這兒了,他今天必須給我交代!你讓他來和我說!”

    “可他現在確實不方便。你不如下次——”

    “我不,就要現在說清楚!”徐徒然不依不饒,“他現在人是在慈濟院吧?我這邊定位都顯示了。不想電話談那就面談,不想私下談那就叫上領導一起談。反正我又不是不知道他領導辦公室在哪兒。你敢掛電話,我立刻去辦公室叫人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對面似是沉默了一下,跟著說一聲“知道了,等著”,語氣變得冰冷不少。

    徐徒然屏著呼吸,聽到那頭傳來移動的聲音。又過片刻,楊不棄的聲音終於在手機另一邊響起。

    他劇烈咳嗽了一陣,似是把什麼東西生生嚥了下去。過了一會兒,才聽他低聲道:

    “你怎麼又打過來了?”

    “我不是早就和你說了嗎?我已經不喜歡你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我知道。”徐徒然本想立刻問他現在什麼情況,又怕對面開了免提,只能順著道,“我就是想你立刻和我說清楚!”

    “清楚……之前在‘學校’的時候,不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嗎?”楊不棄說著,略一停頓,又是一陣咳嗽,“我當時一字一句都拿給你看了。上面寫的都是實話。”

    學校。字句。

    徐徒然心念電轉,聯繫起方才天然湧上的厭惡,內心忽然有了驚人的猜測。

    “……也就是說,你確實另有喜歡的人咯?”她放飛自我,張口就來,“剛才接電話的,就是你那‘紙上’所寫的人嗎?”

    這話一出,楊不棄再次陷入了沉默。

    過了兩秒,才聽他低低地、不容置疑地“嗯”了一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