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6章

    沈方煜飛快地把那幾個抱枕撿起來,又不動聲色地把丟了衛生紙的垃圾桶放到沙發背後,輕車熟路地給於桑泡了杯茶。

    “他洗澡去了,一會兒就過來。”

    “他哥也不在?”於桑記得江敘有個木訥寡言的表哥,江敘還諮詢過他如何和這位表哥相處。

    沈方煜愣了愣,“什麼哥?”

    “敘哥跟我說他跟他哥住一塊兒呢。”

    沈方煜的神色登時變得有些微妙。

    他搬進來之前,江敘一直是一個人住的,唯一跟江敘住在一起過的只有他。

    所以說明……江敘跟於桑說他是他哥。

    不知道為什麼,這個認知讓沈方煜心口跟貓爪撓似的,莫名有點癢。

    腦子裡彷彿又迴盪起了江敘叫他的那一句“方煜哥哥”。

    “可能……搬走了吧。”沈方煜眼觀鼻鼻觀心道。

    “你耳朵怎麼了?”觀察力驚人的於桑很快發現了沈方煜的變化,自顧自道:“凍瘡?也不像啊,怎麼這麼紅?”

    沈方煜清了清嗓子,正想找補兩句,浴室突然傳來一聲:“沈方煜,你給我拿成你的內褲了!”

    話音落下的瞬間,沙發上的兩人幾乎是同時看向對方,面面相覷半晌,於桑神色有些混亂道:“剛剛敘哥說什麼?”

    “他說……”沈方煜嚥了口唾沫,“他說他車鑰匙漏在車庫了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於桑沉默片刻道:“我覺得他好像說的是你給他拿成你的內褲了。”

    “怎麼可能,”沈方煜打著哈哈誇張笑道:“我又不住這兒!”

    結果浴室的人沒得到回應,又喊了一句:“沈方煜——”

    聲音很慵懶,尾音拖得很長,隔著霧濛濛的水汽和浴室玻璃,模糊裡帶著幾分親暱的味道。

    於桑打了個哆嗦。

    他從來沒聽見過江敘用這種語氣叫一個人。

    明明是連名帶姓叫的,卻硬生生讓他聽出了一點兒撒嬌的意思。

    瘋了瘋了。

    於桑揉了揉耳朵,而沈方煜明顯比他更慌。

    他幾乎是扯著嗓子說了一句,“於桑,吃水果!”

    嗓門之大,讓於桑嚇得手一抖,捂著心口道:“你這麼大聲幹什麼?”

    沈方煜乾笑了兩聲,“我最近在學京劇,練練嗓子。”

    十分鐘後,穿戴整齊的江敘從浴室走出來,拿毛巾在脖子上圍了一圈,神色相當僵硬。

    他先是瞪了沈方煜一眼,又艱難地對於桑點了點頭,小心翼翼問候道:“你怎麼來了?”

    於桑的眼神先是在他過於明顯的腹部上頓了頓,又落到了他的脖子上,“敘哥,你這是什麼時尚?”他好奇道:“現在都不流行圍圍巾,流行圍毛巾了嗎?”

    江敘:“……”

    眼見江敘沉默,沈方煜忙找補道:“肯定是因為這兩天冬天,天氣乾燥,江敘需要給脖子補水。”

    “哦,原來是這樣,”於桑稱讚道:“敘哥,想不到原來你活的這麼精緻。”

    江敘看了看於桑,又看了看沈方煜,腦門冒出了淺淺的黑線。

    真是一個敢編,一個敢信。

    “我去換個衣服。”江敘說。

    於桑忙攔住他,“沒事,反正都是熟人,你都洗了澡了就穿睡衣唄,換來換去麻煩。”

    “還是去換一下吧。”

    “真沒關係,我們就是來拜個年,你怎麼穿舒服怎麼好,不用那麼正式,還把我倆當客人。”

    於桑說完,忽然想到江敘可能是覺得和沈方煜不熟,所以才要去換衣服,於是問:“沈醫生也不會介意的,是吧?”

    沈方煜知道江敘想去換衣服,但是於桑都把話丟到這份上了,他也不可能說一句“介意”,於是只好道:“嗯……不介意,江醫生覺得自在就行。”

    江敘沉默片刻,被迫坐到沙發上,臉色略有些微妙。

    毛巾擋著的脖子上還有吻痕,而他家居服下穿的內褲是沈方煜的。

    而現在沈方煜正裝成一副貌似和他不是很熟,只是前來拜年的樣子,煞有其事地在於桑面前跟他攀談。

    就很……

    “敘哥,你耳朵怎麼也這麼紅?”於桑說:“要不要我明天去醫院給你帶一盒凍瘡膏?”

    “不用,”江敘偏開臉道:“就是剛洗完澡,有點熱。”

    “敘哥……不是我說哈,”於桑又看了看他的腹部,“你這真得去醫院看看了,胖也沒有胖成這樣的,乍一看跟懷孕了似的,有點嚇人了。”

    眼見江敘的神色有些欲言又止,於桑結合著突然前來拜訪的沈方煜,眼皮一跳,猛地聯想到了什麼,有些小心翼翼道:“還是說,你不會真生病了吧,因為生病才請的假?”

    他又問沈方煜:“你突然和敘哥冰釋前嫌來給他拜年……不會也是因為敘哥生病了吧。”

    眼見著於桑都把藉口替他倆想好了,江敘和沈方煜對視了一眼,順著他說道:“對,沒錯。”

    “嚴重嗎,什麼病啊?”於桑眼裡很擔憂。

    江敘避開了第二個問題,對他道:“不嚴重,調養一陣子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於桑稍微安下心來點了點頭,心道還好他女友提醒他來看看,不然連江敘生病了都不知道。

    他也知道不便再過多的打擾一個患者,加上女友還在附近等他,寒暄了一小會兒,他便提出要告辭。

    “那你好好養病,我改天再來看你。”

    江敘把他送到門口,語氣微妙道:“不用麻煩了。”

    “咱倆什麼關係啊,亦師亦友,這怎麼能是麻煩呢。”

    於桑換了鞋又囑咐了江敘幾句,正要出門,突然看見了站在江敘身邊的沈方煜。

    “你不走嗎?”他問。

    沈方煜:“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走吧,”於桑拉了他一把,“敘哥生病了,得好好休息,咱們別打擾他了。”

    於是江敘眼睜睜地看著沈方煜被棒打鴛鴦的於桑推進了電梯,望向他的神色相當一言難盡。

    要是以後還有中秋晚會,江敘想,可以舉薦於桑來演法海。

    剛走出小區,於桑的女友便走過來挽住他的手,問道:“怎麼樣?”

    “還好你勸我去了,”於桑感激道:“要不是今天我過來,都不知道敘哥生病了。”

    他說著說著又有些感慨,“以前沈方煜和敘哥一直不對付,我也跟著挺煩他的,沒想到患難見真情,他聽說敘哥生病了,今晚也來給他拜年了,我對他也改觀了不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