桃花露 作品

第第178章 分歧章 水泊

    “大姑,我大哥現在學習咋樣,過兩年是不是要考大學了?你可得叮囑他好好學習呀!”聽那語氣就和老太太差不多。

    薛明霞:“我哪管得著呀,他可是爺爺奶奶的寶貝大孫子呢,且有人護著呢。”

    小嶺:“要是不聽話就得抽!你要是不懂,你跟我媽……”

    林蘇葉咳嗽一聲,“人家你大哥學習好著呢,比你可好。”

    小嶺:“那指定沒大軍好。還是有進步空間的。”

    眾人:“……”

    小嶺一個饅頭下去,肚子裡有東西就沒那麼餓,也有力氣和大姑聊天。

    他拉著大姑噓寒問暖,關心大姑又發生啥矛盾,說出來他可以幫忙想辦法。

    薛明霞感動得不行,“還得我倆大侄子給撐腰啊。”

    薛老婆子打斷她,“麻溜兒的,早點吃餃子。”

    人多力量大,擀皮、包餃子,說說笑笑的也用不了多少時間。

    林蘇葉去東窗外水臺洗手的時候聽見隔壁小聲吵吵,不知道是陶紅櫻和林婉晴吵,還是葛峰和胡衛東吵,反正這家人每天都得吵吵幾句。

    這時候林婉晴的聲音從隔壁牆根傳來,“你這牆角挖得好呀。”

    林蘇葉沒搭理,你請來當保姆又給人家趕走,我讓人家去當臨時工,這跟挖牆腳有什麼關係?

    林婉晴咋能不生氣?

    她沒多稀罕劉豔麗,但是劉豔麗走後她又找了個小保姆,倒是會做飯,也捨得用油,就是太會用了,真是不吃自家油不知道珍惜。這個保姆她得提醒少用油,油珍貴,那氣人玩意兒還得撇嘴背後說什麼“首長家還吃不起油啊?恁摳門”,聽聽這混賬話。

    雖然做飯湊合,可衛生習慣一般,整天把自己捯飭得乾淨整齊,可屋裡屋外的衛生收拾得敷衍,傢俱不擦,地面不拖,院子裡到處是樹葉、雞糞!

    這還不算,這玩意兒她還不給正經洗衣服,洗了跟沒洗差不多,肥皂倒是用得快!

    林婉晴懷疑被她偷了,可翻找過並沒有。

    她一來氣就把第二個小保姆又趕走了,再找一個四十左右兒女長大的婦女,做飯馬馬虎虎,衛生習慣馬馬虎虎,但是總歸能湊合用。

    這個最大的缺點是有點手腳不乾淨,油鹽肥皂什麼的總能偷摸藏點,做飯做菜的時候自己偷摸吃點。

    林婉晴都懷疑她會不會往飯菜裡吐口水!

    你要是不看著,你都不知道她能幹啥。

    別人家保姆都好好的,怎麼就她家保姆這麼難找?

    現在她家又沒有保姆了,需要繼續物色新保姆。

    這麼一對比,劉豔麗是真好啊,好到林婉晴但凡要找個新保姆,就不由自主地和劉豔麗比。

    劉豔麗節儉、勤快、乾淨、懂事……劉豔麗哪哪兒都好!

    中秋節隔壁薛家在那裡熱熱鬧鬧說說笑笑地包餃子、燉肉,自家這裡也在做,卻是家裡人橫眉冷對的。

    中秋節自然不能吃食堂,高低也得包頓餃子,燉鍋肉,畢竟他們是首長家,節禮不少並不缺吃喝。

    林婉晴主廚,給她累得夠嗆。

    她每天都要上班,處理大大小小的事務,回家還得洗衣做飯,還得收拾衛生。

    更讓她鬱悶的是她發現胡衛東不像以前那麼聽話了,從前胡衛東覺得媽媽辛苦,回家主動幫忙打掃衛生、洗菜摘菜,現在看著葛峰啥也不幹,他也不幹。

    倒是陶紅櫻的女兒和小敏還勤快些,幫忙掃掃院子、燒火做飯。

    可陶紅櫻卻什麼都不做,跟個甩手掌櫃一樣,她讓幫點忙對方就說“保姆呢?趕緊再找一個呀,咱什麼人家,還用不起個保姆?哪用自己做?”

    隔壁忙亂勞累,林蘇葉卻悠閒舒坦。

    薛老婆子領著幾個人做飯,包餃子都用不上她,她就拿了黃顯寧送的畫和顧孟昭等人一起看。

    黃顯寧送了一副《明月圖》,算是中秋佳節的應景之作,彩雲追月,夜空乍看是明暗對比的顏色,仔細看卻深深淺淺十幾種色調。

    明月當空,夜空雖然沒有早晨的朝霞那般瑰麗,卻更加深沉、隱忍、靜謐。下面連綿起伏的群山,上面層疊暈染的彩雲,都透出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。

    右下角有他的落款、小印。

    黃顯寧的私人畫作要麼瑰麗宏大,要麼透著神秘壓抑的氣氛,很少有這樣簡單清透的作品。

    林蘇葉很喜歡。

    顧孟昭:“我爸會裱畫,讓他幫忙裱。”

    林蘇葉笑道:“哪裡還用勞煩叔叔呀,我找個……”

    顧爸聽見,“不勞煩,我最近可愛做這些呢,也算修身養性。”

    他和黃顯寧的爸爸也算舊相識,以前也買過不少黃家的畫作,大部分被燒了,有些則還回來了。

    以顧爸的眼光看,黃顯寧這幅作品相當出色,很具有收藏價值。

    屋裡薛明霞瞅著這一大家子和和睦睦的,就很羨慕,又開始說自己家怎麼彆扭,從來沒這麼聚在一起親親熱熱地幹活兒說話吃飯。

    她剛說出來,薛老婆子就懟她了,“你可拉倒吧,我以前咋沒發現你這個毛病呢,一次不好,就總是、永遠、從來沒了。好的時候不說,一點不好就開始強調。你和你婆婆也住了二十年了,還沒號準脈是怎麼的?來,你說說,你這一次為啥又大過節的跑出來?”

    她是發現了這人呀四十歲和二十歲也沒多大長進。

    薛明霞:“這一次肯定不是我的錯!以前也不是我的錯!憑啥總是我號她的脈,她幹嘛不號我的脈?”

    正說話呢,外面傳來警衛的聲音,“嫂子,您家親戚來了,我幫您領進來了。”

    林蘇葉他們剛搬進來的時候,家裡來親戚還得親自去門口領,現在他們會派人給送過來。

    林蘇葉忙出去看看,六點多天就已經要黑了。

    門外一個身材瘦高的男人,懷裡抱著一個四歲左右的小男孩,手上還拎著只捆了鴨腳的鴨子。

    男人已經四十出頭,看起來卻年輕幾歲,依然模樣英俊,懷裡的小男孩兒也是俊俏可愛,手裡拿著一個月餅在啃。

    林蘇葉笑道:“大姐夫,算著你們也該來了。”

    這估計是夫妻倆的特殊愛好,拌嘴吵架,妻子往孃家跑,丈夫回頭帶著小孩子過來追。

    當然,有時候是薛明霞不對,孫天亮就自己抱著小兒子跑過來找丈母孃給撐腰,然後薛明霞第二天再過來。

    薛老婆子也不怕顧爸顧媽笑話,都是好親戚,誰不知道誰呀。

    親戚們見了面,客客氣氣一頓寒暄,就跟夫妻倆帶著孩子過來串門一樣。

    薛老婆子問孫天亮:“你爹媽都好呀。”

    孫天亮說都好,還主動把家裡的事兒也說一下,“一切都好。”

    薛老婆子把臉一沉,“都好?”

    孫天亮看丈母孃沉下臉,就偷看薛明霞。

    小嶺:“大姑父,我奶問你吶,你看啥?”

    孫天亮就笑,“娘,你別生氣,真沒啥事兒,就是最近大隊有新政策。”

    薛老婆子:“大隊新政策跟你們有啥關係?”

    一說這個薛明霞就來氣,“人家城裡政策都變了,現在挎籃子賣吃食的,挑擔子賣菜的,都沒人抓,也沒人再說什麼投機倒把。那我尋思我們大隊都是鴨子鴨蛋,怎麼不得多賣一些,大隊創收,咱自己家不是也跟著賺點改善生活?我公公就忒死板,老頑固,死活不肯。”

    孫天亮:“明霞,你說政策就說政策,咋還罵爹呢?”

    薛明霞:“我哪裡罵人了?我說的是事實。你說你爹是不是老頑固?”

    孫天亮低聲道:“那不也是你爹嘛?”

    薛明霞不服氣了,“你說是我爹,可他們當我是自己人嗎?有事兒跟我商量嗎?我說什麼,你娘說啥?”她立刻學著婆婆的樣子,扯著調子,“哎呀,明霞呀,咱是女人,啥也不懂,更不懂男人的事兒,咱們就別摻和了。她咋知道我不懂?她不摻和,幹嘛還得拉著我不摻和?我就想摻和!”

    薛明霞一說又來氣了。

    平時沒事兒的時候,婆婆這樣她也不覺得生氣,可積少成多,一點點積累起來,她就覺得很生氣。

    自己說自留地多種點棉花,想絮被子,她非得說你小孩子不懂,咱得種紅薯,要不口糧不夠吃。

    自己說孩子這樣那樣,她就說哎呀我養大這麼多孩子,還不如你嗎?

    以前就算了,薛明霞不想生氣,單說這一次,她提議醃製一大批鹹鴨蛋,除了交任務剩下的賣出去,到時候社員們可以分紅,哪裡不對?

    怎麼的就拿割資本主義尾巴說事兒?

    她就說公爹老頑固,自以為當書記就一直拿著官架子,對自家人嚴要求、過於苛刻,總想靠著打壓家裡人顯得他官兒當得清廉。

    可你這麼多年就是一個大隊書記,幹嘛非要拿家裡人做門面?

    我就要賣鴨蛋咋了?

    你不帶著全大隊賺錢,我自己家賺可以吧?

    婆婆又說什麼“明霞,你看你弟弟來買鴨蛋,三五百的咱都給了,也不是你爹不支持呀。人家政策在那裡,你爹不能帶頭破壞,咱家人更不能帶頭破壞”,關鍵是她破壞啥了?

    人家大隊都搞個副業,他們大隊守著那麼一大片水產,幹嘛非要窮嗖嗖的?

    讓社員們手裡有點餘錢,吃好點穿好點,不行嗎?

    這一次起因就是劉賀巖鴨蛋生意做得不錯,他們拿了薛老婆子的方子,在家裡用大缸醃製鹹鴨蛋,到日子就給省城以及其他城市的一些單位送,他們發展了省人民醫院、省大、省美院、軍區大院兒食堂,還有其他好幾個工廠,都能定期給送鴨蛋。

    甚至還有城裡的小販兒想從他們手裡拿貨自己零賣,可惜存貨不夠。

    劉賀巖就跟薛明霞商量,想多進鴨蛋,薛明霞當然同意,就帶著他和自己公爹談。

    原本她以為這麼好的事兒,公爹肯定樂意,結果……老頭子直接拒絕,一點面子都沒給她。

    劉賀巖給他們的價格比供銷社收購價每個多一分錢!

    而且人家也沒獨佔,說可以交完供銷社的任務,剩下的給他,只需要他們多養鴨子多下蛋就好。

    守著那麼大的水泊,裡面都是鴨子的食物,都不需要額外喂糧食,老天爺賞飯吃呀,老頑固咋就想不通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