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如初 作品

第74章 第 74 章

    彷彿之前拉著她的手做那種事的人不是他似的。

    想起當時的畫面,也不知顧景塵從哪裡得知的法子,居然居然要她那樣做。

    頓時,顏婧兒連自己的手都不敢正視了。

    顧景塵要帶她去的地方也不是別處,就在相府的東苑。

    且就是東苑的祠堂。

    站在門口,顏婧兒都有些遲疑。這個地方其實她並不好奇,但也知道這裡頭估計有什麼重要且隱秘的東西。

    頭一回這般靠近,心裡居然還有點忐忑。

    “大人為何帶我來此處?”她問。

    顧景塵伸手牽她,邊上臺階邊說道:“有些事想說與你知曉。”

    顏婧兒心頭猛地一跳,跟著他往前,等小廝將門打開時,裡頭冷森的氣息撲面而來,令她打了個寒顫。

    “冷?”顧景塵幫她緊了緊斗篷。

    顏婧兒搖頭,其實並不冷,經過昨夜她身子好了大半,且出門前嬤嬤給她穿了許多,還塞了個袖爐給她拿著。

    她視線往祠堂裡掃了遍,眉頭漸漸蹙起,顧府的祠堂跟旁人家的祠堂不一樣。

    就譬如顏婧兒自己家裡的祠堂,裡頭都是供奉了許多祖宗牌位,而顧府的祠堂裡頭卻冷清空蕩。

    待小廝點了燭火後,裡頭總算明亮了些。

    顏婧兒這才看清楚高臺帷幕下放著的一塊牌位,上頭寫著個名字——“藺知仲”。

    是“藺”姓,而不是“顧”,顯然這位已故之人並非顧家祖輩。

    而且,“藺知仲”這名字聽起來有點耳熟。

    顧景塵緩緩轉頭看她,仔仔細細地打量她神色,從她眼中看到些疑惑。

    他解釋道:“此乃前丞相藺大人的牌位。”

    顏婧兒驀地一震,難怪她覺得名字像是在哪裡聽過。頓時,心裡如濃霧似的遊走,有些東西在即將觸碰真相時,濃霧卻又隱隱約約遮掩。

    “藺大人是我的恩師。”顧景塵語氣平和道。

    顏婧兒靜靜聽著:“所以大人相助的襄州藺家也與藺丞相有關?”

    顧景塵點頭:“襄州藺家正是恩師的家眷和藺家族人。”

    “這裡頭冷,”他握著顏婧兒的手捏了捏,說道:“你大病初癒不宜久待,我們先出去。”

    兩人沿著祠堂的迴廊走,邊走,顧景塵邊緩緩道:“十四歲時,我曾在國子監上學,彼時與慕容祁在南城湖畔的別院裡吟詩作賦,也正是那時遇見恩師”

    顧景塵千里求學,拜師無數,最後如眾多學子般入國子監讀書,為的是考科舉進入仕途。

    但仕途坎坷,許多人懷揣夢想也曾淹沒在海浪中,最後留得一口餘氣活下來,也早已不知最初的夢想丟在了何處。

    而藺知仲的出現,對於顧景塵來說,猶如千里馬遇見伯樂。且,藺知仲此人剛正不阿,是難得的歷經千帆也仍能堅守大義之人。

    能得這樣的人青睞無疑是幸運的,且在顧景塵往後很長的一段歲月中,藺知仲的教導和陪伴,如師亦如父。

    兩人早就締結了深厚的感情,但這段感情卻止於六年前的一樁科舉舞弊案。

    “恩師待我恩重如山,藺家抄沒後,藺家女眷被髮配襄州。”顧景塵面色平靜,彷彿是在說別人的故事,他繼續道:“恩師臨終前託付我照看藺家”

    “婧兒”他腳步停下來:“如今你得知了我的事,這一輩子,恐怕也要跟我一起承擔藺家了。”

    顏婧兒心臟微微一縮,就像被根針刺了下,有點酸酸悶悶的疼。

    他雖只是三言兩語說了他與藺家的牽扯,可顏婧兒深知,這裡頭的牽扯恐怕不止師徒情誼這麼簡單。

    當年的科舉舞弊案到底是怎麼回事,作為藺丞相一派的顧景塵為何沒受牽連,反而還仕途順暢。且他跟前太子景王關係微妙是為何,又為何單獨將藺知仲的牌位供奉在相府中。

    所有的這些事,興許都是他不可言說的秘密。

    但這會兒顏婧兒卻並不想去問了,她只是靜靜望著他。

    這個男人從最初見到時,就在他身上感受到一種沉重的孤獨,或許,這也與他揹負的東西有關吧,她想。

    “大人,”良久,顏婧兒開口:“我想抱一抱大人。”

    顧景塵一愣,隨即挑眉:“在這抱?”

    顏婧兒點頭。

    顧景塵莞爾,張開手,頃身過來。

    顏婧兒走上前環住他腰身,說是要抱他,實際上卻又沒出息地窩進了他懷中,反而要吸取他的氣息才得以心潮平靜。

    顏婧兒只歇息了兩日就徹底痊癒,在這之後,兩人的關係肉眼可見地親暱起來。甚至變得,像沾了漿糊似的,黏黏糊糊。

    這種黏糊,主要體現在平日裡兩人相處的模式上。

    譬如,顧景塵在百輝堂分明忙著處理庶務,也仍要派人去洗秋院磨些吃食回來,有時候婢女端回來一些顏婧兒親手削皮的果子,有時候是顏婧兒吩咐廚房做的羹湯。

    若是遇到顏婧兒休沐在府上,那幾乎大半日顏婧兒都會待在百輝堂的書房裡。

    顧景塵的書房分內外兩間,外間是處理庶務用,裡間是顧景塵起居的地方。中間隔著扇門,白日不會敞開,裡間的屋子另外還有其他通道,穿過暖閣可直接進入北苑抱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