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有青木 作品

第61章 第 61 章

    是有人知道您最近身體不好,特意按照您的症狀做了稻草人,好來挑撥……”

    “還要查什麼真兇?她一個六品官的女兒,如何能拿到朕的舊衣和八字,又如何知曉朕的情況,以此借題發揮來陷害你?”趙益一張臉黑沉,“趙良鴻,朕真是對你太失望了!”

    “父皇……”

    “來人!大皇子大逆不道欺君犯上,關入內務府徹查!皇后教子不當幽禁坤寧宮,無旨不得出!”

    皇后臉色一變,正要再說什麼,趙益大手一揮,直接便有人進來強行把他們拖了出去。趙益氣得不輕,轉身便往外走去,百里溪沉默跟上,走到一半時扭頭看了眼還跪著的傅知寧:“如今宮中出了這樣大的事,傅小姐還是先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是。”

    百里溪很快離開,傅知寧獨自一人跪在地上,許久長舒一口氣。她沒有半點喜悅,安靜地站起來後,捂著傷口慢慢往外走,一路上遇見不少宮人,看到她的樣子後皆退避三舍。

    傅知寧毫不在意,安安靜靜往外走,只是剛走出宮門沒多久,便遇上了劉福三。

    “傅小姐,隨我來吧。”他嘆了聲氣。

    傅知寧眼眸微動,乖乖跟著去了。

    兩人避開人群,很快到了司禮監,先前去過大殿的某位太醫正等著,看到她後俯身行了一禮。傅知寧沒有多說,背過身去將衣衫解開,只露出一小節傷到的皮膚。

    “雖流血極多,但傷勢不算重,只需仔細靜養即可。”太醫說著,先幫她包紮了傷口,寫了一張外敷內用的藥方。

    劉福三聞言鬆了口氣:“掌印估計還得一會兒才回來,傅小姐先歇著吧,我去送送太醫。”

    “有勞公公。”傅知寧說完又要行禮,劉福三趕緊把人扶住了。

    劉福三和太醫先行離開,傅知寧一個人站在偌大的房間裡,很快便徹底卸下勁來,也總算感覺到了傷口的疼痛。

    她輕抽一口冷氣,捂著傷口艱難挪到軟榻旁,脫了鞋便躺上去了。

    為了如意的事,她近來幾乎沒有睡覺,如今眼看事情已經塵埃落定,心絃放鬆的瞬間,疲憊感也鋪天蓋地地湧來,沒過多久便徹底睡熟了。

    御書房內,趙益將能砸的都砸了,越急怒便越心悸,最後不得不停下來,扶著桌子休息。百里溪立刻端上一碗湯藥,趙益想也不想地一飲而盡:“那個小人燒了嗎?”

    “事關聖上龍體,不敢貿然燒燬,已經送去東山寺,請高僧度化。”百里溪緩緩開口。

    趙益深吸一口氣,許久才沉著臉開口:“清河。”

    “奴才在。”百里溪垂眸。

    “你覺得朕這些日子胸悶氣短,可是與那東西有關?”趙益看向他。

    百里溪沉默一瞬:“奴才不敢妄言。”

    “但說無妨。”趙益皺眉。

    百里溪看向他:“往年這個時候,您也會心慌氣短不舒服,但從未像今年一般嚴重,去年整個五月一共服了六次湯藥,前年八次,而今年還未到月底,便已經三十多次了。”

    趙益眼神越來越狠,許久之後咬牙開口:“逆子!”

    “聖上莫急,高僧化解之後便好了。”百里溪緩緩開口。

    趙益冷笑一聲,半晌道:“此事

    你再徹查一番,若真是他們母子所為……”該怎麼樣,他卻說不出口。

    百里溪主動勸解:“到底是一家人,聖上凡事還得留一線。”

    “朕將他們當家人,他們卻想要朕的命,”趙益嘲諷一句,疲憊地捏了捏鼻樑,扭頭朝外走去,“你退下吧,朕去貴妃那裡坐坐。”

    百里溪應了一聲,目送他的背影徹底消失後,才轉身回了司禮監。

    一進院門,便看到劉福三在門口坐著,百里溪緩緩開口:“她呢?”

    “屋裡呢,方才奴才著人送茶點的時候,發現傅小姐已經睡了。”劉福三壓低聲音道。

    百里溪眼眸微動,徑直開門走了進去。

    五月的京都天氣已是悶熱,好在屋裡放了兩個冰鑑,驅散了大半的燥意。傅知寧睡得人事不知,鬆快的眉眼沒有半點不自在。

    百里溪在她身邊坐下,輕輕扯開了她的衣帶。

    傅知寧睡夢中隱隱覺得身前一涼,接著便泛起絲絲癢意,她輕哼一聲緩緩睜開眼睛,便看到百里溪正坐在自己身邊,手指在輕輕觸碰她的……傷口?

    她後知後覺地睜大眼睛,這才發現自己身前衣衫盡數散開,連肚兜都被掀到了上面,暴露了整截腰肢。

    傅知寧心下一慌,趕緊便要起身,結果扯到傷口頓時疼得嘶了一聲。

    “還知道疼?”百里溪抬眸看向她。

    傅知寧表情一僵,訕訕坐好攏起衣裳:“何時回來的?”

    “傅知寧,你膽子不小,竟用自己引趙良鴻入甕,可有想過一旦哪個環節出錯,你便是萬劫不復?”百里溪定定與她對視。

    傅知寧見轉移話題失敗,沉默片刻後誠實回答:“想過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還敢?”百里溪嗖嗖冒著涼意。

    傅知寧小心地看他一眼:“環環相扣,確實風險極大,可是……他不會將我放在眼裡,他的幕僚門客也是,因為我是女子,還是沒有顯赫家世可依仗的女子,他們根本不會相信我有這樣的膽量,更不會相信我能對他們做出什麼。”

    螳臂當車是不自量力,可千里之堤同樣能潰於蟻穴,她就是一隻小小的螞蟻,一無所有是她的缺點,也是她的優勢,今日若換了別的高門顯貴之女,反倒不會這麼容易成功。

    因為他們即便忌憚,也是忌憚女子身後的男子,或父兄或夫婿,但從未看得起女子本身,而她這樣沒有後盾的女子,是根本不需他們耗費任何心思的,如一株漂亮卻柔弱的花,主動邀約,去就是了。

    所以即便再來一次,趙良鴻依然要栽。

    她目光清澈而堅定,始終不覺得自己做錯了。

    “你也並非天衣無縫。”百里溪說著,從懷中掏出珊瑚珠釵。

    “這東西前幾日就丟了,丫鬟還替我去府衙報了官,即便聖上問起,也不關我事吧,”傅知寧說著,晃了晃手裡的珠釵,“至於那封信,想來已經變成白紙一張,雖然遇熱還能顯現,但如今父子鬩牆,聖上想來也沒心情研究。”

    百里溪看了她許久,才不緊不慢地開口:“天家父子也是父子,即便兒子大不敬,可只要沒做出不可挽回之事,聖上依然不會罰得太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