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有青木 作品

第36章 第 36 章

    傅通聽傅知寧說要去安州, 也沒有太大反應:“你這幾日都沒再提,我以為你不打算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怎麼會呢,我只是沒時常掛在嘴邊罷了。”傅知寧一本正經地撒謊。

    原本計劃是親自和百里溪結束交易後再離開, 結果出了吳芳兒的事, 自己連續兩個大夜都被拎進司禮監,她突然生出一股危機感——

    正如百里溪親口所說的那般, 他有食言的權力, 也有反悔的權力。

    雖然這半年他沒碰過自己, 可也從未間斷來她房中, 顯然還未厭煩與她的交易。她要是在這種情況下提出結束,豈不會被輕而易舉地拒絕?

    最要命的是, 他真拒絕了, 她也不能說什麼, 因為從一開始, 兩人的地位就沒平等過。所以她思來想去, 還是決定用對付皇后和貴妃的那招——

    走為上計。

    去安州待個一年半載, 他對她的興趣淡了再回來, 說不定就皆大歡喜了。

    想到這裡, 傅知寧表情嚴肅了些:“我都準備好了,明日一定要走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又沒說不讓你去,你急什麼, ”傅通不悅地看她一眼, “不過去個十天半月的, 有什麼可準備的,帶上換洗衣裳和銀票就是, 走的時候去倉庫將我那壇陳釀帶上, 再給你舅母帶幾匹布料, 切莫空手去失了禮數。”

    傅知寧沒說自己要去至少一年的事,聞言乖巧地點了點頭:“我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“行了,你的事你自己決定就好,我先去找傅知文那個混球算賬。”傅通還惦記著自己要去翰林院‘改造’的事,說著說著就黑了臉。

    沒想到這麼容易就搞定了父親,傅知寧輕呼一口氣,直接坐上馬車去了徐家。

    “可算等著你了,我還以為你不去了呢,”徐如意聽完她的話,頓時拉著她的手抱怨,“你怎麼不早說兩日,那樣咱們就能跟我娘一起走了。”

    “舅母已經去了?”傅知寧驚訝。

    徐如意頷首:“是啊,我爹一人在安州,平日連口熱乎飯都吃不上,便催著我娘回去了。”

    舅舅在安州是駐紮將領,怎可能連熱飯都吃不上,這般催促只怕是思念舅母。傅知寧聞言忍不住笑,也沒有過多解釋:“那你快收拾行李,我們儘可能明日出發。”

    “明日?”徐如意驚訝,“這麼急嗎?”

    “免得夜長夢多啊。”傅知寧嘆氣。

    徐如意頓時緊張:“什麼意思?皇后和貴妃又打你主意了?”

    “那倒沒有,就是……”傅知寧也不知該如何解釋,沉默片刻後道,“總之還是要快點離開。”

    徐如意點了點頭:“行,那我這就叫丫鬟收拾東西,咱們輕裝簡行,等到了安州再添東西。”

    兩個人商量好了,傅知寧便回了家,叫來蓮兒說了要去安州的事。

    “明日就走?”蓮兒驚呼一聲,連忙去開衣櫃,“奴婢這就給您收拾東西。”

    傅知寧失笑:“還有大半天時間呢,不著急。你過來一下,我有重要的事交代你。”

    蓮兒聞言,又趕緊回到她跟前:“小姐您說。”

    “我這次走,就不帶你了,你留下幫我辦件事。”傅知寧不緊不慢道。

    蓮兒疑惑:“什麼事呀小姐。”

    “你先幫我磨墨。”

    傅知寧說罷,轉身到書案前坐下。

    雖說要臨陣脫逃,但也不能太像逃兵,免得虎頭蛇尾惹怒了他。所以傅知寧決定給百里溪寫一封信,一封言辭懇切、態度誠懇的感謝和道別齊飛的信,算是對過去三年的一場交代。

    待蓮兒將墨磨好後,傅知寧拿起竹節筆便要書寫,只是還未落下第一筆,腦海裡就驀地響起百里溪清冷的聲音——

    “你有多久沒練字了?”

    傅知寧手一抖,墨滴頓時順著筆尖落下,在宣紙上留下一個黑點。

    “哎呀,奴婢幫您換一張。”蓮兒連忙去拿髒了的紙。

    傅知寧攔住她:“不著急……我先練練字再寫。”

    蓮兒頓了頓,疑惑地看向她。只見傅知寧真的在有了汙痕的紙上開始練習一撇一捺,認真程度堪比馬上該春試的學子,連蓮兒都跟著緊張起來。

    練習大半天,手感總算回來了點,傅知寧將被寫得溼漉漉的紙抽了,蓮兒急忙接過去,再回頭時,傅知寧已經開始寫字了。

    看樣子是在寫信。蓮兒識趣地沒有上前打擾,而是盯著自己手中努力痕跡很明顯的紙。

    小姐難得這麼認真地寫一堆,若是扔了也太可惜了。蓮兒四下看了一圈,最後將宣紙搭在窗戶上去晾,結果今日有風,宣紙剛搭上去,便被吹落在院子裡。

    蓮兒驚呼一聲就要去撿,身後便傳來了傅知寧的聲音:“蓮兒。”

    “來了。”蓮兒趕緊回屋。

    傅知寧將剛寫好的信放到一旁晾著,這才交代蓮兒:“明日我走之後,屋裡就別讓其他人進來了,你每日裡白天略微打掃一番就好,切記打掃完便別再進房間,尤其是晚上,更不要進屋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蓮兒答應。

    “還有,待會兒信紙幹了之後,我會將信折起來裝進這道封裡,然後放在我的枕頭上,你不要動它,若是哪天見它沒了也不必著急,那是有人將它取走了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誰來取?”蓮兒遲疑。

    傅知寧頓了頓,含糊回答:“我一個朋友。”

    “小姐的朋友真厲害。”蓮兒沒有多想。

    傅知寧失笑:“總之我叮囑的,你可都記清了?”

    “記清了。”蓮兒回答。

    傅知寧應了一聲,讓她先退下了,自己一個人坐在桌案前,反覆閱讀已經乾透的信紙,查看是否有不妥之處。

    檢查四五遍後,總算確定沒問題了。傅知寧揉揉發酸的手腕,摺好信紙塞進信封,卻沒有直接封上,而是折身去了床邊,將枕下的玉佩取了出來。

    到底是花了她多年積蓄的珍品,即便在昏暗的室內,也色澤溫潤挑不出錯處。傅知寧拿在掌心把玩片刻,正要放進信封時,腦海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