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節藕 作品

第61章 惡靈變奏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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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賞南的背上都是紅痕,那群人要麼用打磨過的木棍,要麼用可伸縮的細鋼管,但不管是什麼東西,敲在身上都是疼的。

 花灑裡的熱水淋下來,有傷痕的地方便跟被火苗灼燒過一樣滾燙,比其他部位的皮膚要燙,溫度比水溫更高,所以體感就更明顯。

 他看著自己手臂上橫著的一條几條青色,都是他當時為了護住頭而捱到的幾下,當時還看不出來,回家這麼一會兒,已經青了幾大片。

 賞南很白,白的剔透,就跟冬天剛落下來的初雪一樣。

 但也白得健康,並非是那種病態的蒼白,背部薄薄的肌肉,隨著賞南的動作舒展開,小腿的肌肉線條更是流暢優越,他帶著許多人嚮往的活力和靈動。

 江鯽也喜歡,它知道自己渴望啃食這樣的人類,這種人類的味道才是最好的,儘管它還從未開過張,可它就是知道,因為它是惡靈。

 花灑成股的水流從賞南的背部流下來,那白皙的脊背中央有一條淺淺的溝,兩邊肌肉運動明顯。

 上頭有幾條刺目的紅痕,底色為白,紅痕就像是畫筆甩上去的幾道顏料,好像再用力一些,這張白色的畫板就會被擊碎。

 都是那些人打的。

 洗手間熱氣瀰漫,賞南彎腰時不知道扯到了腰上哪道傷口,疼得他差點摔倒,只能扶著牆。

 “14,你扣積分吧,疼得有點受不了了。”

 [14:好的。]

 疼痛很快就消失了,14在積分兌換這種事情上面向來積極,搞得它自己就是主腦一樣。

 因為受了傷,活動不便,賞南洗澡的時間比平時長了一倍。

 他拉開洗手間的門時,正好聽見童喜在客廳大喊,“你怎麼又用我身體?難怪我吃了飯跟沒吃一樣!”

 賞南站在客廳裡,看見童喜正站在玄關處捶牆,手裡拎著藥店的塑料袋。

 看見賞南,他停下動作,拎著藥走過來,“江鯽去買的,我都不知道你受傷了,我真該死啊。”

 “不過他是花我的錢買的,四捨五入就是我買的。”童喜把手裡的藥塞到賞南懷裡,還沒等賞南摟住,他又拿了回去,“你自己能上不?我幫你算了。”同性之間也沒太多講究。

 賞南直接把t恤從頭上扒了下來,背對著童喜,“輕點。”

 “我靠,怎麼打成這樣?江鯽真該把他們都給狠狠啃一遍。”童喜暫時忘了滿嘴是血的噁心。

 童喜只說了這麼一句話,之後就一個字都沒再說,一點兒聲音都沒發出。

 可能是因為屋子裡的冷氣打得很足,童喜的手很涼,沾著藥油按在皮膚上的時候,涼得賞南一個激靈。

 ”醫生說要使勁揉才好得快。”童喜低聲說。

 賞南疼得頭皮發麻,一時間也沒分心去分辨童喜的嗓音正常與否,他手臂撐著牆,額頭貼著手臂,疼出了一腦門的汗,“喜仔你能輕點嗎?”

 童喜沒做聲,手下力道卻輕了許多。

 “誰知道你軟成這樣嘛。”

 身後的人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麼,賞南的腦子正在嗡嗡叫,就沒聽清,“你說什麼?”

 “沒什麼。”童喜說。

 煎熬了幾分鐘,藥終於上好了,賞南的後背全是藥油,他拎著睡衣,打算等會再穿,免得把衣服弄髒。

 而童喜在後面握著藥油的瓶子,看著自己滿是藥油的手掌,嚎叫道:“江鯽我草你大爺!”

 賞南一愣,“不是你給我上的藥嗎?”

 童喜暴躁地擰緊了藥油的蓋子,“不是我,是鬼。”

 賞南:“……”

 “算了,我先去把剩下的龍蝦吃完。”不管怎樣,吃的在童喜眼中永遠最重要。

 賞南看著屋子裡的空處,一時間也覺得怪怪的,江鯽有些太粘人了。

 但這對他而言其實還不錯,那樣的話,會更加容易拯救。

 雖然到目前為止,黑化值就下降了10個點。

 “吃完後把碗收了,然後記得刷牙關燈,然後睡覺,明天要早起。”賞南捱了頓打,不打算再強撐病體去刷題,他沒等童喜回答,回到房間把自己摔倒了床上,睡衣還抓在手裡。

 把臉在枕頭裡埋了會兒,他抬起頭來,將頭扭向一側,一口氣還沒喘完,就差點被躺在自己旁邊的江鯽差點嚇得背過氣去。

 江鯽盯著賞南,“我很久沒這樣睡過了。”

 賞南的太陽穴突突跳,“那你平時怎麼睡?”

 “哦,”江鯽指了一下倉庫門把手上的毛絨玩具,“我有時候會在那個裡面,有時候會在我的房間裡。”

 “……”賞南的視線被江鯽擋住了,但他懶得再坐起來,只問道:“你的房間就是天花板上面那個夾層嗎?”

 “嗯。”

 “江鯽,你的小姨對你不好,是嗎?”賞南也側過身,他試圖去摸摸江鯽的臉,手指直接從中穿了過去,江鯽還是那樣直勾勾的眼神看著他。

 賞南心中莫名感到難受,哪怕他在這裡,他帶著讓江鯽慢慢變好的任務出現在這裡,江鯽的實際情況也沒有任何變化——他沒有身體,就是一團空氣。

 “她一開始對我很好,”江鯽語氣平靜,眼底帶著一些感慨,“不過後來我知道,她是在給自己積攢好運,任何善事都利於氣運的通暢,她只是為了在殺了我之後,能夠讓她的好氣運被影響得少一些。”

 賞南:“她為什麼要殺你?”

 江鯽往前靠了靠,他躺的地方,沒有一點凹陷和褶皺,它的身體沒有任何重量,可能有,但微乎其微,起碼肉眼是看不見的。

 “賞南,知道太多的話,會容易被我殺掉的。”一團薄而綿長的黑霧繞著賞南雪白的脖頸,但是沒有貼近,只是繞了一圈。

 可能是因為今晚沾了血,它的唇不再像往常一般蒼白,帶了一層薄薄瑰麗的紅色,不是正常人嘴唇的紅。

 賞南主動地朝他靠近了些,“江鯽,我發誓,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。”

 愛這個字其實可以很宏大偉岸,也可以很狹隘自私,它囊括了世界上一切生物之間可以交付生死的感情。

 他不是欺騙惡靈,他也欺騙不了惡靈。

 湊近了看,才發現的睫毛很長,眼尾也是微微往上挑的,和賞南那挑得人懶散又妖豔的弧度不同,江鯽眼尾上挑得並不明顯,卻是給他平添了幾分楚楚可憐的感覺。

 “你的發誓,和我的發誓,是一樣的嗎?”他剛剛才對童喜發過誓,從他當時的表情,賞南就知道,他壓根沒打算遵守承諾,怕什麼天打雷劈,它自己就是。

 “當然不一樣。”賞南說道,“你以為我是騙你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