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千大夢敘平生 作品

第 96 章 養安靜懂事小沉默

小信使在這件事上可是很有經驗,他剛開始養傷那會兒,幾乎天天都困,用小火柴棍都支不住眼皮。

漂亮的小槐樹蹦起來,張開胳膊翹尾巴:“你看,我好的這麼快,就是因為我多喝水,多睡覺。”

小緘默者:“!!!”

“你要加油,快一點好,然後我帶你去看你爸爸媽媽。”路遙知牽著弟弟的手,“等他們一睡醒,看到你好起來,肯定高興。”

時潤聲立刻有了動力,跟著哥哥往小木屋裡走,又有點猶豫:“可我還得收麥子,我們的麥子要熟了。”

“你也說了,是我們的麥子嘛。”小信使一揮小軟氈帽,“當然是咱們小隊一起收!”

小緘默者:“!!!”

時潤聲又有點緊張,他還是本能地不想這麼麻煩大家:“我——”

“噓,噓。”路遙知扯著弟弟一塊兒躺下,熟練地給兩個人蓋好被子,枕著胳膊轉過來,“小心二哥又執行家法。”

小花貓特工Shiny-silverspringrain立刻把嘴閉得嚴嚴實實,接受批評,虛心反省錯誤。

他們家的家法可相當嚴格,家法的第七條,就是太客氣的小朋友必須被大夥戳癢癢肉。

銀亮亮的小春雨最怕戳癢癢肉,每次都要笑到被照相機狂拍一百張照片,接下來就要展開對一摞照片的追逐戰。

尤其最近的追逐戰還有點艱辛。

因為在白塔世界,有史以來最小的緘默者,覺醒的領域帶冰。

白塔作為世界意志,當然不會對這個世界的靈魂在被往外偷渡毫無反應,但要說有什麼干涉阻攔,倒也談不上。

——因為三哥趕赴就位地點前給大哥發了消息,雪團大哥下手很利落,已經用冰把整個白塔凍上,在月亮底下閃閃發光了。

這件事的後續他們倒不是很清楚,畢竟大家都很忙,也沒什麼人有時間去管。

就是聽說第二天早上起來,哨兵去就位的時候,發現白塔周圍的地面掉了一圈酷似眼淚的冰豆豆,還有十幾塊不知怎麼扔出來的,寫著“機械樹也行”的磚頭。

“你也不想在追照片的時候,麥場忽然變成冰場,照片追逐戰忽然變成短道速滑決賽。”小信使非常沉穩,“對吧?”

小緘默者立刻點頭,乖乖長記性:“我不說了,我要睡覺,醒來後和大家一起收麥子,做麥餅和麥芽糖請大家吃。”

“對了,對了。”漂亮的小騙子這才滿意,“這才像家人,你在這事上還不如我擅長呢。”

其實有冰場很好,大夥都喜歡滑冰玩兒,連大狼狗都喜歡得不行,相當奮勇地想要負責拉雪橇。

小黃人們一邊跟著哥哥勤學苦練割麥子本領,一邊盡情在冰場上蹦蹦跳跳地追,耳朵和手都凍得通紅,還笑得又高興又熱鬧。

時潤聲也被拉去一起玩,他還從沒這麼玩過,在冰上一邊跑一邊摔,只覺得過癮,哪怕摔得渾身都是小冰沫沫,也一點都不覺得痛。

小緘默者很喜歡冰,冰純淨堅硬,外冷內暖,冰融化了就是春天。

……但追照片這種至關重要、只能勝不能敗的大事,就又得一碼歸一碼。

在這件事上,已經足足九歲的小緘默者立場相當堅定。

等傷勢稍微好一點,時潤聲就要動身,跟哥哥去探望前往新世界出差的守護者小隊。

在這種關鍵時刻,作為小花貓小隊長,是絕對不能有太多照片——尤其是這種黑歷史的照片,就這麼流傳出去的。

時潤聲躺在小床上,兩隻手放在身側,躺得規規矩矩,閉上眼睛努力睡覺。

過去好一會兒,路遙知才戳戳弟弟,壓低聲音檢查:“怎麼樣,睡著了嗎?”

“還沒有。”時潤聲立刻睜開眼睛,誠實地回答,“我……還是忍不住,我太激動了。”

他的第一個家回來了,又很快就要和大夥一起回第二個家。

時潤聲在夢裡已經去過大院好幾次,可他還完全不知道,那個又寬敞又漂亮的大院從夢裡來到現實,會是種什麼樣的感覺。

他還從沒見過秋天會變成紅色的葉子,聽說是和二哥的頭髮顏色一樣,又鮮亮又熱烈的紅。

小緘默者鑽進被子裡,很小聲地承認:“我又激動,又緊張。”

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好幾天,但他還覺得像是做夢一樣。小緘默者這一輩子,好像都沒遇到過這麼多好事,好得他總要趁沒人——尤其是沒有照相機發現的時候,悄悄拽自己的頭髮。

“我懂,我懂。”路遙知點頭,“我那幾天也是這樣,翻來覆去睡不著。”

小信使乾脆也一塊兒鑽進被子,壓低聲音:“既然這樣,你想不想去偷偷檢查大BOSS先生的傷?”

反正睡覺這種事也急不得,睡不著就是睡不著,在床上打一百個滾也睡不著。

Honey特工本來是想哄睡了弟弟,跟其他三位特工一起去執行這個相當重要、絕不能馬虎的秘密任務的。

但既然Shiny-silverspringrain小特工也睡不著,那不如大夥一起行動,有小緘默者的領域作保障,成功率也能高一些。

原本乖乖躺平的小花貓,聽見任務耳朵就倏地豎起來,眼睛晶亮亮,飛快點頭:“我想一起去!”

“好,好。”路遙知神秘地打手勢,“小聲一點,穿衣服。”

兩棵小樹穿好外套,手拉手溜出小木屋,跟在門口放哨的大狼狗確定過安全,才去找田埂上偽裝成大灰石頭的機器人。

小機械師的工作也很忙,白塔的滑梯改造進入了最後階段,還有從上到下總共三百六十五個窗戶,都得裝上雙層玻璃、在冬天之前加上保溫層。

幸好蒲雲杉帶了最新研製的仿生機械手過來,大大減少了工作量。

白塔正在被一隻有三百六十五隻觸手的大章魚按著安窗戶,也不知道為什麼,現在整個塔都不太好。

大灰石頭機器人已經設定了預置程序,掃描身份確認後,就起身敬了個禮,展開機械翅膀,馱著小信使和小緘默者去找二哥。

二哥正在拆村子。

……這事追溯始末,其實還要從槐中世界的人才引進計劃說起。

“我們槐中世界,使命就是為每個意識實現願望。”

小信使坐在大灰石頭機器人的左肩膀上,壓低聲音跟弟弟講:“這事你知道吧?”

時潤聲已經牢牢記住了《信使守則須知一萬條》,坐在大灰石頭機器人的右肩膀上,立刻點頭:“嗯。”

“雖然我們新引進的守護者小隊,嚴格來說和信使差不多,都是可以在槐中世界內外往返的存在。”

路遙知清了清嗓子,公事公辦相當嚴肅:“但他們被送到槐中世界的時候,畢竟還是意識。”

——是意識,那就得實現願望。

哪怕是異世界的願望。

這個邏輯把白塔氣得夠嗆,少有地扔出了一塊“靈魂是你們偷走的”磚頭。

但事情不能這麼論,靈魂已經偷走了,所以人才是槐中世界憑本事引入的。

現在,憑本事偷、引入的守護者小隊已經在槐中世界落戶,人手一棵小槐樹作為新戶籍,馬上就要分房子了。

那這就是鐵板釘釘的他們槐中世界的人。

因為小槐樹剛種下去,還沒發芽,所以也可以理解成,這是鐵板釘釘的他們槐中世界的意識。

《信使守則須知一萬條》:一切善良意識的真誠願望,必須設法實現。

“這規定就是說,不真誠的那種也可以不管——這其實是個空子,這麼一操作,很多想留下的意識,就能一直留在槐中世界。”

小信使精通《一萬條》,熟練地解釋了一遍,又正色道:“但你也知道,守護者小隊的每個靈魂,都是灼燙、真摯、善良、清澈透明的。”

小緘默者不自覺地挺直了胸膛,耳朵發燙,用力重重點頭。

“我們可不像這兒,我們不能讓這種意識受委屈。”來自槐樹的信使威風凜凜,抱著胳膊,“他們的願望必須實現,不論是打孩子,揍人,還是拆村子……”

小緘默者不停點頭,點到一半:“……”

時潤聲還不知道,大夥的願望原來這麼激進:“全,全都拆掉嗎?”

“那倒也不是。”小信使摸摸腦袋,眨著眼睛,呲溜一下坐回去,“這是隊裡那位緘默者先生的願望。”

長林的願望,原本是“不要讓隊長和副隊長的孩子覺醒成緘默者”——可惜這個願望沒能實現,也不再有實現的可能。

而且,話說回來,小緘默者也並不抗拒自己的身份。

時潤聲很喜歡當一名緘默者,他現在的理想是成為一名厲害的治療師,將來想做一個勇敢、正直、見義勇為的反派大BOSS。

“是個好願望!我將來也想當一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種樹人。”

小信使立刻豎起大拇指:“三哥想當扶危濟困的領航員和大機械師。”

大哥的年紀暫時還太小,每天都有新理想,最近的一個理想是把白塔做成棉花糖形狀的冰雕。二哥想健健康康地養大一孤兒院的小黃人和所有弟弟,還想治好老師的傷。

——當然,最後一個是大夥共同的願望,他們今晚秘密集合,就是為了這個。

尤其是這一回,有了醫療專精的小緘默者,一群小樹的信心就更足了。

“那位緘默者先生,願望是想要拆掉村子裡的‘牆’。”路遙知說,“你知道嗎?你們村子裡,其實有一大半都是言語壘的牆。”

言語壘砌的高牆,分隔開“你們”和“我們”,分得涇渭分明。

彷彿是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擾,其實不過是抱團成夥、拉幫結派,這其實是言語開始向偏激轉化、反向裹挾使用言語的人的開端。

當這股浪潮形成時,沒人會再把自己當成一個個體,他們以為自己就是言語本身,放棄思考、放棄辨別、放棄一切獨立的念頭,成為言語的傀儡。

為“言”作倀。

這不對,言語是被人使用的,任何人都不應當被言語支配。

在任何世界上,都本該是人來賦予言語力量。

大灰石頭機器人從森林頂上抄近路,很快就到了村子邊緣,抱著自來水管坐在樹枝上的聞楓燃揮了揮手,縱身跳下來:“沒睡著?”

小緘默者的耳朵有點紅,藏在大灰石頭機器人後面,不太好意思地點頭。

“沒事。”大野狼笑了笑,揉揉弟弟的腦袋,“大夥都這樣。”